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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E決定在距離那個失去好友的夏天,五年之後的現在,重新找回他的搭檔。

雖然說在演藝圈內E的朋友也不少,但沒有一個具有他和C一樣的脈動。那知音的相惜感。E的音樂漸漸地失去靈巧的旋律,變成了一種十分差勁的不諧和音。

他的夢想正在一點一滴的崩塌。即使他現在是大紅大紫的偶像,他也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正在慢慢地消失當中。


「我想把C找回來。」E說。眼眶裡佈滿著鮮紅色的血絲。


宣傳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發一語。關於E和C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點。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宣傳在想了許久之後,問E:「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找他?」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當歌星的日子已經太久了……久到我幾乎忘了什麼是最單純的感動……」

E說著,眼眶不禁微微地泛紅。「我失去了一些最珍貴的東西……我沒有辦法再抓住屬於自己的青春、生命的心跳……」

「唉。」宣傳嘆了口氣。他知道E一直在懊悔著,但是他也無法幫助他什麼忙。一個偶像的心事,通常只能往肚子裡吞。否則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隔天就會上了報紙的影劇版或是電視娛樂新聞的頭條。

找C,談何容易?而且就算找到了,以前的那對黃金搭檔,還有可能再合作一次嗎?


一切都是未知數。但宣傳還是決定要幫助E。


利用演藝界的力量找人,說起來並不算是一件太難的事。很快地E就有了C的消息。C目前正在某國立大學唸書,讀的還是赫赫有名的醫學系。

當然重點是在於兩個人要不要再見面。由於彼此有心結的關係,所以C儘管知道E在演藝圈發展的十分順利,還是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過他。而演藝事業忙碌的E,更不用說能挪出時間來找C了。

但是E這次下定了決心。他讓經紀人幫他擋掉了一個星期六所有的通告,約了C在一家小咖啡廳見面。

很令人驚奇的,C竟然準時赴約了。在咖啡廳裡,兩個人一見面都沒有說話。其實在整個見面的過程裡,兩個人的話都不是太多。

可能還是心結的關係吧。不過那次聚會的氣氛還不算太糟糕。E在最後交給了C一卷錄音帶,誠懇地對他說道:「我知道過去我有不對的地方。但無論如何,我即使放棄了偶像的身份,也不能不和你共同創作屬於我們的音樂。」


C沒有答腔,只是冷冷地看著手上的錄音帶。


「這裡面……是我高中時最想讓你填詞的一首歌。我沒有讓其他人聽過寫過……因為我知道除了你,誰都不可能讓這曲子真正活起來。」


C還是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重新創造我們的夢想。拜託你了。」E用著最真摯的心說道。他已經不想再一直重複著空蕩落寞的夜了。偶像名號的枷鎖,讓他的心沈重的無以復加。

最後C帶走了那卷錄音帶,但就是沒有給E任何承諾。

E留給C一支自己最秘密的手機號碼。除了經紀人和兩三個好友之外,都沒有其他人知道的號碼。

他期望著C能真正地原諒他。E之後沒有再去找過C,因為他知道,如果C真的原諒了他,就會帶著他的詞,打這支號碼告訴他的。


但是C一直沒有消息。等了半年,E簡直想放棄了。


不過就在一個飄著雨的夏季傍晚,正當E和經紀人還有一些唱片公司的企畫,在討論著關於E將在東南亞舉辦演唱會的一些相關事宜時,他這隻擁有秘密號碼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E很開心地接了電話。他直覺這一定是C打來的。

但是結果卻讓他失望了。不僅讓他失望,而且這通電話的內容還十分地意外,讓E在原地呆了至少有三分鐘之久。

電話是跟C有關沒錯,但打電話的人卻是C的妹妹。她對E急急忙忙地說道:「哥哥發生了車禍,現在的情況十分地不樂觀……」

E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就趕到了幫C急救的醫院。C的妹妹告訴他,C在還有意識的時候一直要她請E過來一趟,有重要的東西一定要當面交給他。


不過等到E終於見到了C的時候,C只剩下一具空洞冰冷的屍體。他還是晚到了五分鐘。


E怔怔地望著C的屍體,忍不住痛哭了起來。醒目的血紅色染滿了覆蓋著C的白布。有一些護士認出了E的身份,躲在門外一直議論紛紛地討論著。

C竟然就這樣離開了他。

C的妹妹紅著眼眶,在一旁看著這位現今當紅偶像痛哭失聲的模樣。她慢慢地走到了E的身旁,拉著他的手,交給了E一張紙。

「哥哥說,他早就不怪你了。你們是永遠的好朋友。」C的妹妹哽咽著,「他要我一見到你,就把這兩句唱給你聽。他怕我等一下就忘記了。」

「跨越離別的夏季……同享初華的晨曦……不曾忘記你……只因我們承諾過永恆的唯一……」她輕輕地哼著,聲音越唱越小。


E一聽就知道她唱的是他交給了C的曲子。C終於還是幫他填了詞。


「那一張是哥哥寫的詞……哥哥他寫了好久……還來不及寫完,就發生了車禍……我一趕到醫院,他就唱了剛剛最後的那兩句……他說,一定要幫你寫完的……」


「因為你是他永遠的好朋友……」


「哥哥其實是很想等到你來了,親自唱給你聽的……他還想看著你出專輯……唱給大家聽……可是還是來不及……」

E早已泣不成聲。他沒有能夠珍惜這個好朋友,讓他終究帶著遺憾,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命運,為什麼總是這麼捉弄人的呢?





後來這首曲子被E選為下張專輯的主打歌,填上C的詞,在市場上熱銷大賣。只是,C再也沒辦法分享E的榮耀了。

往後E每年在C的忌日裡,都會獨自到他的墳前上香。然後一邊輕輕地唱著這首《越別的夏季》,一邊流著淚,對C說著:「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永遠不會改變……」

而他也總是會聽到在深幽遼廣的山野裡,傳來陣陣似歌的回音。


「如果你也曾經擁有過一個好友。那麼請你。
請你,一定要珍惜他。」


「跨越離別的夏季,同享初華的晨曦。不曾忘記你,只因我們承諾過,永恆的唯一。」


永恆的唯一。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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