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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聿看著「尹心凌」三個字，深吸了一口氣。北風凜冽，左聿陡吸的這一
口氣，凍得他的胸腔生疼。

　　「晚安。打擾到你了嗎？」按下通話鍵，尹心凌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
。左聿聽著也是久違的聲音，心頭有股說不出、無以名狀的奇特感覺。

　　「呃，並沒有…」左聿搖頭，忘了尹心凌並看不到。「有什麼事嗎？」

　　「我以為你聽到我的聲音，會很高興呢。」尹心凌有點失望的樣子。

　　「心凌，妳…大半夜打電話來，就只是為了讓我聽妳的聲音？」左聿苦笑
，一邊躲到天台樓梯口的閘門旁，讓隨著手機聽筒擴大的呼嘯風聲，能夠收斂
點。

　　「嗯…我睡不著，剛剛瞞著羅姐溜到陽台去看星星。」尹心凌輕輕地說著
。「明天要開新專輯發表記者會，我真的很緊張，羅姐說格納視我這個新人為
年度指標，讓我的壓力更大…」

　　「妳的心情我懂。」左聿持續搖頭苦笑：「那…這跟妳以為我聽到妳的聲
音會高興，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我在看星星的時候，似乎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叫我打電話給你…
」尹心凌幽幽地說道。

　　「呃。」左聿又是一陣發愣。這…也算是願望實現嗎？

　　「嗯…其實我不是很清楚那聲音究竟說些什麼，只是我也想跟你聊聊，所
以就撥了電話了。」尹心凌繼續問道：「你很驚訝嗎？」

　　「不…也不是說驚訝，該怎麼說呢，是有點意想不到。」左聿回想起那天
尹心凌的吻。溫熱的唇感，彷彿此刻又回到身上似的，讓他又開始有點詞不達
意起來。

　　「左聿，對不起。」尹心凌嘆了口氣，語氣帶著歉意：「我…似乎還是很
任性。想到要撥電話，就撥了電話。完全沒有考慮到你是否睡了沒。」

　　「只是藝人之途一路走來，除了羅姐，我真的沒有其他可以談心的朋友。
每當夜深人靜，我做了惡夢、或是睡不著的時候，往往第一個想到要傾訴的人
，就是你。」

　　左聿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尹心凌說著她的心事。

　　「我的勇氣…似乎只有在見到你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

　　「現在的我其實還有點慌張，就算是唱片錄好了、宣傳照拍完了、通告敲
定了，什麼都準備好了，我還是一樣心慌。」

　　「就像是國三那年那樣…很怕一個感覺不對，就什麼都不對了。」

　　「這兩天我沒做惡夢，但是卻間歇失眠著。突然就害怕了起來，覺得夜很
可怕，似乎只要一進入夢鄉，就會被黑暗包圍，然後被一直往下拉一樣…」

　　左聿仔仔細細地聽著，直到尹心凌完全說完為止。

　　「心凌…妳為什麼要害怕呢？」左聿緩緩地道。「妳什麼都準備好了，這
樣不就是好了？如果還有害怕、不確定的情愫在，那怎麼會萬事俱備了呢？」

　　「妳現在要做的，只是打開妳被黑夜籠罩的心扉，然後讓外面的陽光照進
來而已。妳要記住，」

　　「妳並不軟弱，只要試著去做。」

　　「相信自己，黑夜就會過去。」左聿望向湛藍夜空：「妳放心，我答應妳
會去新歌發表會，就一定會去的。不要再害怕了，好嗎？」

　　「謝謝…」握著手機躲在陽台說話的尹心凌，眼眶微潤地點了點頭，同樣
忘了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左聿，完全無法看到。「我…安心多了。」

　　「心凌，」兩人收線前，左聿再度輕輕地喊著她的名字。「妳的專輯，真
的有超越現在市場唱匠水準的演出呢。」

　　尹心凌聞言，輕輕地笑了。

　　左聿也同樣輕笑示意。此時無聲勝有聲，左聿當下所給予她的溫暖，尹心
凌更加了然於心。

　　這一夜，陰錯陽差、意外演出的許願記，讓左聿對於感情的抉擇，又更添
了幾分難度。只是許願傾聽，上天選擇讓尹心凌成為這個願望實現的回饋，是
巧合？抑或是注定？

　　只怕連「實現」左聿願望的神祇，都無法論定吧。

　　「我…再這樣下去好嗎？對懿晴好嗎？對心凌好嗎？」

　　左聿無奈的心中，重複不斷地推釋著這道無解的難題。李懿晴久聯不上，
尹心凌又趁隙而入，他執著的情感中，重度傾斜的一角，幾乎已到了全面崩落
的臨界點。

　　隔天，左聿下班回到家的時候，林永哲與徐葦琳已先行到家了。兩人併坐
在客廳的沙發上，甜蜜地共看一本雜誌，並不時互相交換著意見。原本就屬於
單薄體型的徐葦琳，比起左聿唯一見過她的那一次，還略加清瘦了點，讓有一
百七十二公分高的她，遠遠看起來更像是一截竹子。

　　「唉呀，我以為美國的伙食會比台灣好得多呢。」左聿脫下外套，笑著一
邊打招呼，一邊走到了客廳。

　　跟徐葦琳點頭致意後，左聿從公事包中取出一疊假條，直送到林永哲面前
：「你出運了，老闆大赦，特休今天開始算起足足五天，加週休超過一個禮拜
，你可以好好地跟葦琳去歡度聖誕了。」

　　「謝啦，我的摯友。」林永哲喜孜孜地將假條收入口袋中。「我就知道交
給你去跟老闆交涉，我的假期天數就能三級跳。真不愧是老闆的愛將啊！」

　　「去你的。」左聿白了林永哲一眼，回頭再盯著徐葦琳直瞧：「還有啊，
帶葦琳去補一補，怎麼去美國唸書像是去肯亞探險一樣，回來還比出去前瘦呢
？」

　　「左聿哥，好久不見。我這是天生吃不胖的體質。」徐葦琳露出一口潔白
的牙齒，笑著跟左聿正式打招呼。她家教甚佳，對答得體，舉手投足間都流露
著淑女的優雅，與李懿晴或尹心凌相較，是不同的美女典型。

　　「永哲前世真是燒得好香啊，這麼聰明別緻又有禮貌的女孩子，竟然會是
他的女朋友！」左聿這陣子難得有開心的時候，此時居然也開起了林永哲的玩
笑。

　　林永哲笑了笑，毫不為意。朝思暮想的情人此刻就在身旁，比起左聿現下
的遭遇，可不知好上了多少倍。一旁聽到左聿稱讚的徐葦琳，又是嫣然一笑，
輕輕地道了聲：「謝謝。」

　　簡單寒暄後，三人共乘林永哲的車子，到五福路一家義大利餐廳用餐。席
間左聿試圖再與李懿晴聯絡，卻仍是不得芳蹤。林永哲看左聿臉有愁色，忽然
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有問過懿晴的家人？」

　　「怎麼會沒有？前兩天我才問過她媽媽，她說她跟我講電話幾個小時前，
才跟懿晴聯絡過。」

　　「那為什麼你會找不到她？」

　　「那只有天曉得。」左聿無奈聳肩。「我…該不會已經被她給甩了？」

　　「我說你呀，怎麼越來越像尹心凌了？凡事盡往壞的方面想。」林永哲沒
好氣：「沒得到明確答案之前，就不能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嗎？」

　　左聿大搖其頭。不是承認，但也並非否認。只是他自己也認為，近來的思
考模式，的確有「尹心凌化」的趨勢。

　　一旁徐葦琳第一次聽到尹心凌的名字，露出疑惑的表情。原來林永哲與徐
葦琳遠距通訊時，或多或少都會提到左聿跟李懿晴的互動；而尹心凌雖然在今
年闖入了他們的生活圈，但畢竟仍屬稍嫌生疏的陌生人，與林徐兩人的關係更
遠，也因此林永哲從未曾跟徐葦琳提起關於她的事。

　　正當林永哲試圖讓徐葦琳在最短時間內明白尹心凌是誰的同時，左聿突然
瞄到走道隔鄰的空座位上，放著一本最新出版的八卦週刊。封面是周立宏劈腿
事件的後續報導。

　　「看來這個傢伙仍未學乖…」左聿心想。整個封面彷彿是周立宏的桃色錄
似的，秀著四五個與他有曖昧關係的女孩子照片。不過幸好的是，這些照片中
，沒有一張是尹心凌。

　　原本八卦週刊並不會引起左聿太大的興趣。但就在他的視線將要離開週刊
的時候，陡然瞥見左下角另一個篇幅不算太大的封面報導：

　　「踢爆名校教授遊戲花叢淫亂實錄」

　　果然是八卦週刊。標題橫看豎看，感覺都相當勁爆。左聿看著角落那張主
角與女學生勾肩搭背的模糊照片，不禁感嘆：「都已經是教授之尊了，還在遊
戲花叢，真是世風日下…」

　　只是一個感想還沒run完，他就看到了模糊照片旁的主角人物註解。

　　「T大物理系教授  陳海彥」

　　人物註解字體不大，但是這個名字卻令左聿大大地震撼。他想到了王耀禮
和學妹說過的一些事情。

　　趁著waiter不注意，左聿一把拿過週刊，急忙翻頁，開始拼湊起他內心裡
始終不想承認的某件事實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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