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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晴,生…」

  房間明暗交換的瞬間,左聿已做好給李懿晴surprise的準備。只是當他的
眼睛適應了環境光線之後,便被接下來眼前的景像給完全震懾住了。

  變得呆若木雞的左聿,一句「懿晴生日快樂」講了一半,下半句沒有機會
說完,隨著急凍的心情,硬生生地磔斷在寒冷的空氣裡。

  李懿晴房裡凌亂不堪,而女主角此時正睜著老大的眼睛,又驚又怒地瞪著
左聿瞧。原本在左聿身後跟徐葦琳交代事情的林永哲,回過頭來看到左聿停止
了動作,好奇地往內一看,也不禁愣住了。

  是的,他們眼前的女孩的確是李懿晴沒錯。

  不過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除了一條浴巾外,身上完全沒有其他衣物的李
懿晴。

  李懿晴站在床邊,此刻只用一條大浴巾圍住自己,兩隻手一邊抓著浴巾一
角,一邊扶著牆壁,胸口起伏,微微地喘著氣。

  也幾乎就在同時,林永哲發現李懿晴的床上,還有另一個一絲不掛的人。
這個人縮在床與牆壁形成的角落裡,雙手抓著棉被,試圖遮蔽自己。

  不過他躲藏的模樣卻甚是可笑。可能是因為剛才電燈陡亮,一陣兵荒馬亂
,致使棉被的大部分都跌落到地上去了,只剩下一個角讓他抓著遮掩;而他的
身軀肥胖,一個角落的棉被根本就無法遮住他的重要部位,讓他越抓著棉被越
急,越急棉被跌落地上的部分就越多,欲拉還落,形成了一個相當滑稽的畫面

  林永哲盯著他,很快地就認出他是誰。幾天前,林永哲才在八卦週刊上看
過他的照片—

  不是別人,他正是T大物理系教授陳海彥。

  左聿的惡夢,終於還是降臨了。

  室內的溫度登時降至與屋外相仿。在門外整理彩帶拉炮的徐葦琳,見他們
兩人燈開後就不動了,連忙進門一探究竟。不過不看還好,一看不禁輕哼了一
聲,羞紅了臉,隨即輕輕地退出門外去。

  左聿怔怔地呆著。倒沒有極度心痛的感覺,只是覺得衝擊的瞬間,心裡面
有某種聯繫,隨著眼裡畫面的剝裂,一起分解、斷裂,然後靜靜地死去。

  「為什麼?」

  左聿的嘴角抽動,良久才吐出了幾個字。「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要騙你?」

  李懿晴恢復鎮定,拉著浴巾的手縮得更緊。「你自己都能跟女孩子在巷口
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旁若無人,憑什麼說我騙你?」

  「…摟摟抱抱?妳到底在說什麼?」左聿喃喃地否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懿晴忿忿地說著:「你以為沒人看到,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天我偷偷回高雄,想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一來
到你家的巷口,就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在巷子裡親熱。你之前口口聲聲說愛我
,結果呢?」

  左聿聞言,想了一會,這才發現李懿晴完全誤會了。原來李懿晴口中的女
孩子,指的是尹心凌。那天尹心凌送她的新專輯來給左聿,在巷子裡被一輛高
速駕駛的機車嚇得癱軟在他的懷裡。這一切,全被李懿晴看到了。

  「那…完全是誤會。」左聿急忙解釋。

  「好一個誤會!」李懿晴近乎咆哮似地,完全不給左聿機會。

  「就因為這樣,妳就不再接我的電話,也不再跟我聯絡?」左聿相當難堪
:「這真的是誤會,妳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一旁林永哲也覺得李懿晴的反應過度激動。只是他非當事人,也不清楚李
懿晴口中「左聿跟女孩子的親熱」狀況為何,因此選擇往門邊退了兩步,讓左
聿自己跟李懿晴說清楚。

  床上的陳海彥勉強移動著肥胖的身體,總算把棉被給拉了回來。只是眼前
的情境不容他發言,原本在李懿晴房中的火熱天堂,此刻變得像是寒冰地獄。
看著眼前兩位他相當得意的學生,這位名響校際的物理學大師,竟然不能有所
作為地,只能躲在棉被裡發抖。

  「小題大作?對,我就是小題大作!」李懿晴與左聿針鋒相對,幾乎把左
聿當成了陌生人。

  「我們幾年下來的感情,難道妳都忘了?不能禁得起這樣的考驗?那真的
是個誤會啊!」左聿試圖喚起李懿晴的記憶,並再度強調自己的清白。

  不過李懿晴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地,無論左聿怎麼說,就是不肯軟化接受
,使得僵局難以化解。

  「我們到此為止吧。你自己闖進來也好,省得我浪費時間。」李懿晴與左
聿分辯了幾句,口氣突然急轉直下:「鑰匙還給我,以後我也不用再跟你虛與
委蛇、逢場作戲了。」

  「虛與委蛇?」左聿也激動了起來:「之前妳在電話中說要開會要出差要
幹嘛的很忙,還有很想回高雄很想我的話,全部都是跟我在虛與委蛇?」

  「看你怎麼想。」李懿晴回答得很模糊,也很乾脆。

  「好,我明白了。」左聿怒極反笑。伸手一翻,將李懿晴家的鑰匙從鑰匙
串上拔了下來。「謝謝妳這幾年來陪我走過的路。」

  「祝妳幸福,再、見。」輕輕地將鑰匙扔到床上,左聿轉身大踏步離開了
李懿晴的房間。

  臨走前,左聿還多看了床上的陳海彥一眼。其實他早在光亮的瞬間就看見
了陳海彥,比看見臨亂時拿浴巾遮住裸體的李懿晴還要早;只是他不忍對這位
在他課業上給他莫大幫助的恩師,發出任何責難,因此看了陳海彥一眼後,便
瀟灑地離開。

  那時陳海彥也恰好轉頭,與左聿四目相對。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眼,可能還
不到三秒,但那令人窒息般的視線,也不禁讓他冷汗直流。

  他從沒見過左聿的那種眼神—一種說不上來的惆悵怨懟,與哀痛欲絕。

  事已至此,始終搖搖欲墜的危險平衡,終於失去了支點。左聿急轉身離開
,林永哲與徐葦琳匆匆收拾著原先預備要替李懿晴慶生的東西,連再見也沒說
,便狼狽地追著左聿的背影而去。

  這一切都該怪造化弄人,還是人弄造化?

  林永哲無法去思考這個問題。當他抱著蛋糕盒子,奔到公寓門口的時候,
左聿人早已不見蹤影。此時悶雷轟隆,沒多久,大雨便傾盆而來。

  「OH My God。」林永哲暗聲叫苦。今年冬天特別容易下雨,現在下起來
更是有如雪上加霜,一個慶生party已經搞得這麼烏煙瘴氣了,男主角此刻又
不知去向;這趟出人意表的台北行,究竟該如何收尾?

  望著漫天大雨,林永哲同樣無法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先以懿晴家為中心繞圈子,找找阿聿。不管找不找得到,最後都到我哥
家去吧。」等徐葦琳跟上之後,林永哲迅速做了決定。林永哲有個哥哥在台北
當高中老師,此時雖然唐突,但去他家借宿,已是現下不得不的選擇了。

  「本來是打算今天撲空,才要去叨擾他的。」林永哲上車坐定之後,嘆了
口氣。「沒想到都見到懿晴了,還是得去,真是始料未及啊。」

  夜雨中,尋找左聿的林永哲,也慢慢地感傷了起來。

 

 

  越過不知道第幾個街口後,左聿總算停了下來。

  原本大踏步離開李懿晴家的他,一來到寬闊的街上,心中一緊一痛,下意
識地便向前死命奔跑起來。

  也許是想發洩心中某些不快吧。平時斯文的左聿,一奔起來竟如入無人之
境,不管東西南北,不管路燈號誌,也不管行人住戶,接連穿過了幾條街道,
邊跑邊吶喊著。

  就連雨傾盆而下,也阻擋不了他向前狂奔的姿態。

  奔著,跑著,吶喊著。

  吶喊著,跑著,奔著。

  直到他終於累了,才總算停止了腳步。此時他已奔出了兩三公里,離李懿
晴家已有一大段距離,都幾乎快到景美了。夜雨持續地下著,雨花或斜或直,
四處紛飛,透過路燈看起來,格外有一種朦朧美。

  左聿又濕又冷,跌坐在一根電線桿前。玫瑰花束始終被他緊握在手上,但
經過這陣狂奔雨淋,一大叢豔麗的紅玫瑰,早已散落片片,只剩下幾根殘枝,
和一些苞芽,孤伶伶地在雨中飄搖著。

  望著殘缺的玫瑰,左聿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心痛也不過如此吧?破碎的玫
瑰花組合,正似自己的心境。

  「老天爺開的這個玩笑實在是太大了…」

  摸出準備送給李懿晴的生日禮物,左聿將包裝粗魯地拆了。禮物在包裝褪
去之後,反映著街燈,發出漂亮的閃閃光芒。

  那是李懿晴母親節時想要的幸運草項鍊。

  不過,之前沒有送,現在也不用送了。

  左聿萬念俱灰,一把將項鍊抽了出來。沒有絲毫的留念,就如同對李懿晴
失去的熱情一樣,他陡然發力,將項鍊向前用力擲了出去。

  銀項鍊在雨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最後跌落在一個剛好走過的女孩鞋邊。

  撐著傘的女孩緩步站定,詫異地望向項鍊拋來的地方。左聿抬起頭來,看
清楚傘下女孩的臉,一度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為什麼她會出現呢?

  「心凌…」

  左聿心中一酸,一直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他,此刻眼淚終於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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