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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高雄火車站前。那時她正要搭車回北部。


「嗯……再見了。」拋給我一個淺淺的微笑,她肩起了有著可愛維尼熊圖樣的背包,緩緩地步入剪票的閘口。

我默然地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她消失在月台的另一側為止,我都是冷然的呆在閘口外,讓熙來攘往的人群,窒息著我微弱的呼吸。

而有著她美麗笑容的臉龐,也漸漸地從我的心上模糊消失。不知道為什麼。

手裡緊緊地握著她的照片,我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那時,我甚至連一句再見也沒說……

也沒說……

沒說……

我痛哭了起來。





我們都叫她小月。

不只是因為她的名字裡有個月字。更多的原因是她那天真無比的超齡稚氣,彷若月亮般的皎潔。純真而可愛。我們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

於是小月小月,就叫開來了。

小月是我的高中同學,個子小小的,看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不過人長得很漂亮,很有酒井法子那種日本女孩的風味。

她總喜歡在平常下課的時候,將兩隻手攀在教室走廊外的桅杆上,然後望著偌大的天空,靜靜的發呆。

一個人的。

「好奇怪的女孩。」那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會奇怪嗎?」小月回過頭來對我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跟天空比一比誰比較大罷了。」

這是有一次我在去辦公室拿作文簿回教室的時候,終於鼓起了勇氣問她而所得到的答案。

「誰比較大?妳,跟天空?」我驚訝地看著她,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滑稽的笑話一般,差點沒笑出聲來。

而她的答案也幾近無厘頭和不合邏輯了。

「對啊。我跟天空。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只是覺得好像不太合理的樣子……」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中的作文簿因沈重而漫壓著我的臂膀。

「嘿,什麼是合理?什麼又是不合理?」小月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我想你也不知道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在乎它呢?」

「只要自己覺得高興就好了啊。」她補充了一句。

「啊?」我就這麼楞在教室前的走廊上,為著她那似是而非的說法呆了五分鐘。

可是她卻依然只是淺淺地對我笑著,然後又自顧自地望向天空。

小月可以說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孩子了。

可是卻絕非難以親近。相反的,她和班上的每個同學都有著不錯的默契。而大家也都像疼愛妹妹般地疼愛著她。

有對水汪大眼睛的小月,笑起來的時候真是美極了。綁著一個小小的馬尾,漂亮的她看起來真像是夜市裡賣的那種觀賞用的娃娃。

而我對小月的印象,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子了。

我們其實不是很常說話的。因為小月她根本就把時間花在對天空的凝望上。而且好像對男生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曾經有幾個男生試著追過她,不過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那是我從幾個女生那邊聽說的。她們總是有辦法弄到班上同學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八卦,然後又絲毫不避諱地大聲談論它。

我還很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她們談論小月八卦的情形。那是某一次快接近午休時所發生的事。

「喂……我跟妳們說喔。小月今天又拒絕了二班那個才子的追求了呢。」

「啥?妳是說那個全校排得進前十名的那個蘇才子?乖乖,不會吧?」

「什麼不會吧?就是他啊!聽說他還一直死纏著小月不放呢…然後啊…」

而在聽著那些女生說這些八卦的同時,我是在寫著一篇小說的。由於她們談話的分貝實在是太高了,因此我不得不中斷了寫作,然後抬起頭來,想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們實在是太吵了。

不過我抬起頭來,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談論著小月八卦的那群女生,而是就坐在我前面的小月。

她看來像是正在專心地看著我寫的小說,然後被我的突然抬頭,嚇得不知所措的樣子。

「啊,對不起……」兩朵紅暈染上了小月的臉頰,她慌張地對我抱歉著:「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寫什麼而已……」

「喔,我在寫小說呀。沒關係的,我一點也不介意啊。」我笑著說:「倒是妳……有人很大聲地在說著關於妳的事呢。」

「我知道啊。」小月鎮靜了許多,小小聲地回答著。

「妳一點也不在意?」我問。

「介意也沒用啊。那是屬於她們的生活方式嘛。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是喔。妳還真是樂觀呀。」

「嗯。那是我的生活方式嘛。」

我們的交談就到此為止。和那次問她看天空的情形一樣,都是說不到幾句話就結束了。而且很不以為意的。

就是這樣。這就是小月的生活方式。很隨意,也很特異的。

當然我也曾經被小月吸引過。漂亮的女孩誰不喜歡?不過我是那種面對女孩子談感情就不行的人,所以從來也就沒有對小月表示過什麼。

而她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所有追求她的人。

到後來我們只是像朋友般地過了高中三年。

我想我們能有比較多談話的時間,大概是在一起去辦公室的路上吧。因為我是國文小老師,而她是學藝股長,所以跑辦公室的時間也比平常人多一點。

可能也是巧合吧。我們兩個各自霸佔著自己的職位,一佔就是三年。

我是忝為擔任國文小老師的。不過小月可真是名符其實的學藝股長了。舉凡教室佈置、海報製作、課表張貼、作業收齊等等,小月都是一手包辦,而且處理的井井有條。

「妳真的好厲害。」有一次班際壁報比賽,班上在光榮的得冠之後,我看著得獎的獎狀,由衷地對小月佩服道。

「沒什麼呀。」小月聳了聳肩,說道:「就好像你會寫小說一樣嘛。一個人的長處能發揮的淋漓盡致,就算是一件好事囉。我就不會寫小說呀,所以你也別稱讚我了。」

真是令人心折的一番話。鏗鏘有力。可是除此之外,我們的交集依然還是只有那麼小小的一部份。

我總是找機會與她一起到辦公室去拿作業或是講義。然後試著跟她說更多的話。結果當然還是一樣的,每每都三兩句話就結束了我們之間的交談。

不過小月還是不以為意,而且習以為常。我當然也不能多說些什麼。「算了,這是她的生活方式嘛。」我想。




升上三年級之後,小月看天空的時間減少了。而隨著聯考所帶來的壓力,我們之間聊天的機會,也跟著日期的倒數漸漸地消失。

有時我看小月一個人很孤單地從教室裡望向窗戶外的天空,就會忍不住地過去問她:「還是想跟天空比一比誰比較大?」

「……嗯,對呀。不過現在我發現,自己的天空變小了。」小月沈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幽幽地吐出了這句話。

我看到了有一股深藍的憂鬱,悄悄地鎖上了小月嬌然的臉龐。

「……」我默然無語,只是突然覺得她好像長大了。雖然她的身形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未曾改變,可是所說的話,已經多少有著人世間那種滄桑的味道了。

或者說,是某一種心態上的改變了。稚氣不再。

我突然有點心疼起小月來。從一些小地方中,我大概知道了小月的家境不太好,她幾乎是以半工半讀的方式來完成學業的。

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以一個同學的立場來說,我所能做的,最多就只是在旁邊鼓勵她啊!

所以,後來我只要抓得到機會,就一直在小月身旁說些讓她覺得會快樂的事情。配合著她心情的波動。而她也總是以淺淺的微笑來回應著我的熱情。

只是,那一抹橫斷在小月眼眸中的深藍,卻越來越深刻明顯。

畢業典禮那天,天空下起了大雨。高雄其實不是很常下雨的,這場雨,下得突然了點。之前一點預兆也沒有。

甚至還有些詭異。半邊的天色紅紅的,根本一點也不像是有烏雲的樣子,可是大雨就是下得淅哩嘩啦的。

典禮結束後,我倚在小月平常靠著看天空的桅杆上,呆呆的對著漫天的雨絲發楞。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覺得像是失落了些什麼。

高中三年,就要如此結束了。當時我是這樣想出神的,以致於後來小月陡然從背後拍了我一下,我也渾然不覺。

「哪……想什麼想出神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小月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嗔道:「人家等你等好久了耶。」

「對不起……啊,等我?」我不禁臉紅了起來。

「對啊,等你回過頭來啊。哪,你的畢業證書。」小月笑著把畢業證書交給我,然後也攀上了桅杆,跟著我並肩一起看著細雨紛揚的天空。

我沒有多說什麼,收起了畢業證書,還是對著天空發呆。

小月也只是向前靜靜地看著紛落的雨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脫口而出:「雨……都只是孤單的存在嗎?」

這次我可沒有因發呆而漏聽了她的話。不過就是因為聽清楚了,所以使得我更加的迷惑。我轉過頭來看著小月,一副不解的模樣。

小月也回過頭望著我。

「嗯嗯……這只是我的看法啦。她們從天空中飄落而下……每個雨點都只是一個孤獨的個體。沒有所謂的交集,都是成平行線般地垂直落到地面上……最後消失不見。」

「在這趟旅途中…她們唯一聽得到的聲音,就只是自己在落地之前的那聲『滴答』啊…」

「然後就這麼的消失了。其餘的,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匆匆之間,就結束了冷漠而孤獨的一生。像人一樣吶。」

老實說我並不能完全同意小月的說法。事實上雨並不是這樣子的,我當然知道。而且也不能拿人來做比較。只是,我也沒有對小月多說些什麼。

我早已習慣她那獨特而又怪異的思維了。

所以,我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小月。妳覺得孤單嗎?」

「唉……」小月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人是不孤單的啊。即使是雙胞胎,也都是各自背負著自己的命運,孤獨地來到這世上的呢。 」

走廊上已幾乎不見人的蹤影,只有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我們各自孤獨的心跳聲。滴答。砰咚。滴答。砰咚。雜亂中帶著無可奈何的規律。

我沈默不語。小月看了看我,從身後拿了一件東西出來。

「喏,給你。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的陪我走過這段日子。」

我接過了小月給我的東西。是一裁月白色的摺紙。看不出是什麼紙料,不過卻製作得十分精美。一個大圓上面有著數不清的折痕,看起來好像還可以變換出其他花樣的樣子。

「嗯,謝謝。不過這是什麼?」我問。

「是我啊。」小月恢復了笑容:「這可是我自己發明的喔。別的摺紙書上都沒有的呢。」

小月從我的手中再把摺紙接過去,接著示範給我看。「哪,你看……從這邊摺進去……然後再從這邊摺出來……然後……」

我看著一個大圓慢慢地在她手中變成一個嬌俏的女娃娃。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嗯……完成了。你看,很像我吧?」小月笑著把摺紙交還了我。

真的是太像了。連那個小小的馬尾都像極了本尊。「簡直是栩栩如生啊。」我又再一次由衷地佩服著她那精巧的手藝。

「呵呵……你會摺嗎?」小月眨著眼睛問我。

「我哪那麼厲害…看一次就會了?妳再多摺幾次給我看好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兩個就一直把那裁摺紙翻來覆去地摺了好幾百遍。

到了最後要分手的時候,小月在女娃娃腳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她是不孤單的。就交給你了。」小月說著,拿起了放在身邊的袋子,轉身就要離去。

「啊……等一下。小月。」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急急地叫住了她。小月的動作停了下來,直直的望著我。

「讓我照一張相可以嗎?妳的。」我想起了帶來拍畢業典禮的相機裡還有幾張底片。

不喜歡照相也是小月奇怪的地方之一。連畢業旅行也沒去的她,幾乎沒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獨照。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竟這麼向她提出照相的要求。

沒想到小月居然一口答應了。於是我就用手中的相機,留下了小月高中時代最後的一抹笑容。

一抹只存在於回憶裡的笑容。




畢業後,我們可以說幾乎失去了聯絡。由於我重考的緣故,和小月相隔了將近三年之久,沒有見過面。

而人,也就是這麼飄盪的啊。

直到我升大三的暑假為止,高中同學會總共開了六次。而我缺席了其中的五次,因為社團和打工的關係。

聽說小月也缺席了同樣的次數。升大三暑假的那次同學會,我撥空參加了。在會中,我見到了三年不見的小月。

同時,那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

小月還是像小孩子一般的身高,一點也沒有改變。倒是我三年內改變了不少,差點讓高中的死黨們都認不出來。

由於我和小月都是在畢業後第一次參加同學會,也因此理所當然地成了同學們關注的焦點。

「有沒有男朋友啊……?」小月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不過神色也滄桑了不少。只是依然美麗動人不下當年,所以一群男同學們都爭相問著這個問題。

只見穿著淺藍色綴花連身裙的小月,苦笑著猛搖著頭,一副「沒有」的神氣。

其實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被追問著有沒有女朋友的我,答案跟小月是一樣的。

並不是我不想交女朋友,而是都碰不到合適的女孩啊。兩個無法產生共鳴的靈魂,是遑論永遠的。

所以我就一直單身了。

物換星移,沒想到我們都還是單身啊。我這樣地想著,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隔桌小月的臉上。時間過得太久了,我想要好好地再看一看她。

不過才看了第一眼,我就怔住了。原來小月也正在凝視著我呢!她慌忙地拿起了桌上的冷開水,大口地喝著,以掩飾那份心慌窘態。

我對她笑了笑,做了一個鬼臉。她也回送了我一個鬼臉,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也許我真的還是很在意小月吧。在聽到了她沒有男朋友的那一刻時,我竟然感到了些微的高興。

自己那種特殊對人的感情是騙不了自己的啊。我嘆著氣,把一杯藍山一口氣飲盡。

同學會結束後,我力排眾議,送小月到了火車站。

小月念的是北部的學校。即使是暑假,她也要留在學校附近打工。那是她說的。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幫她買了票,送她進了剪票的閘口。

到現在我終於確定了自己是喜歡著她的。即使她剛剛對我說了那一番讓人會覺得晴天霹靂的話。

「對不起……我剛剛是騙大家的。我有男朋友。」在往火車站的途中,一直緊抱著我的小月,突然從我的耳後冒出了這句話來。

我心頭猛地震動了一下,但隨即就恢復了正常。一貫的小月式風格,所以我並沒有太過於驚訝。

「我不是想騙大家的……真的是不得已啊。」小月的聲音像是快哭出來的樣子:「可是我騙不了你…我其實是喜歡你的……」

這次我差點沒有把車子翻倒。小月喜歡我!?

「對不起……」小月的聲音越說越弱,到後來我只能聽到從安全帽縫裡流進來的,呼呼的風聲。

其餘的聲音,都像是退去般地消失不見了。

「傻瓜,對我說什麼對不起嘛。這是妳的生活方式不是嗎?我只要知道妳不是孤單一個人過活的,這樣子就好了。騙不騙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我找到了一個紅燈暫停的空檔,轉過頭去對小月說道。

「妳要記得啊……妳永遠是比天空大的。只要妳的心能真正張開的話。」我把三年來對於她那個天空的問題所想到的心得告訴她。

「人,也不會是孤單的。就算是一顆顆各自落下的雨滴,到了地面也不是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的。她們會匯流成一股股更大的勢力,然後轟隆轟隆地奔向大海。」

「最後隨著陽光蒸發到天空中……再凝結成雲、變成下一次的雨。」我像是說童話般地把我的想法說出來。

「懂嗎?妳一定會很幸福的。」我最後作了個總結。


在火車站廣場前,我輕輕地擁抱著小月,告訴她:「無論如何,永遠都會有支持著妳的人在的。那,就這樣了。」

我是不想對小月說再見的。所以,直到她終於消失在閘口的深處為止,我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更別說是對她表示:「我也喜歡妳」了。

我真是個不乾脆的人啊!冷漠的寒霜不知怎麼地覆上了我原本熱望的臉孔。

而無聲的淚,卻也在心中不知不覺地迸落。

甩甩頭、揮揮手,我帶著些許的失落,離開了這最後見到小月的地方。



再得到有關於小月的消息,是在大三的寒假當中。雖然我有著小月的聯絡方式,不過卻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過她。

我知道再跟她聯絡是不適宜的。所以一直都讓寫著小月電話號碼的記事本孤獨地掛在書桌前的架子上,動也沒動過。

而小月也從來沒有再聯絡過我。我們就像斷了線隨風飄散的風箏一般,幾乎沒有了接觸。




大三的寒假,我回家做老師交代的專案。一個下著大雨的午后,一通電話把我從各種資料及報紙堆中給挖了出來。

「小月她……自殺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在確定了聽電話的是我本人之後,急速而又尖銳地說出了這項令我震驚的事實。

我呆在原地幾乎有五分鐘之久。

「你開玩笑的吧?」我在恍恍惚惚、回過神來之後,第一個所能想到的反應就是質問著報告消息的高中同學。

「我幹嘛跟你開玩笑?你都不看新聞的嗎?」高中同學急急地說著:「我確定過了,小月她真的是自殺了。今天早上。而且據說還懷了五個月的身孕!」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後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結束跟那個高中同學的對話的了。依稀只記得最後我衝進了房間裡,對著我唯一擁有的那一張小月的照片直掉淚。

小月啊小月,妳還沒有得到幸福,難道就這麼的走了嗎?

妳還是孤單的嗎?

是嗎?




小月再也不會、也不能給我任何答案了。後來在某一次同學會中,我大概知道了關於小月自殺的一些始末。

原來小月在北部,不知怎地成了某個黑道老大的情婦。而長期不堪黑道老大的威淫壓迫,小月最後決定以自殺來結束與黑道老大間的曖昧關係。

同時,也結束了她和這世界所有的聯繫。帶著她那還尚未出世的孩子。

就這麼多了。也許小月當初口中所謂的「男朋友」,指的就是黑道老大也說不定。只是,再也沒有辦法求證了。

我也不管其它的細節是如何的了。只是疼惜著一個這樣美麗靈巧的女孩子,把自己的亮麗青春硬生生地磔斷,而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小月啊小月……在另外的那個世界裡,妳還是孤單一個人的嗎?

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升大四那年的暑假,我像往常一樣回到了家裡。只是景物依舊在,人事卻已非。

其實,這就是人生,不是嗎?




一個飄著雨的深夜,我把小月畢業時送我的那裁摺紙用一條細線綁在書桌前的架子上。原本十分圓潤平滑的大圓在被我反覆摺了好幾千次之後,表面已經顯得有些凌亂不堪。

我沒把它摺成女娃娃的形狀,讓它就只是一個大圓懸啊盪啊地掛在那裡。

我對著它祈禱著。祈禱著在天邊的小月從此能不孤獨。

然後在風雨加劇的下半夜,我把它摺成有著小月形貌的女娃娃,邊摺邊想著以前關於小月的事。

看著已幾乎被我摺爛的女娃娃,我不禁怔怔地掉起淚來。

而淚水滴落在摺紙上,慢慢地也把紙給蘊開。然後,在紙娃娃小月的臉上,出現了一道半弧形的濕紋。

看起來,就好像是她在笑一樣。

「小月……妳是在笑嗎?」朦朧中,我彷彿看到了真的小月就在桌前,巧笑倩兮的模樣。


是什麼都好了。


我把女娃娃掛到窗台上,讓她能再一次地接觸到天空。隔天,我就要把她永遠的收起來了。讓她跟著傷心的過去,一起深埋在我的回憶之中。

「最後再跟天空比一比誰比較大吧,小月。同時這雨啊,也不再是孤獨的了。妳也是。」

我喃喃地說著,又不住地掉著淚。



「妳會幸福的。」



絲絲飛雨,在那個有著小月娃娃飄揚在窗口的早晨,益發顯得晶瑩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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