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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件事的發生應該是在某個燥悶的雨夜裡。那其實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對她而言。

我悖離了親愛的她,一個人在雨花四飛的夜裡沒目標地走著。甚至於連車子也懶得開了,就這樣在路上讓雨虐淋著我全身的細胞。

頭髮。眼睛。鼻子。嘴巴。四肢。一切的一切。衣服彷彿不再存在似的。渾身濕透。

也許能更清醒一些吧。也許也不。老實說這世上並沒有太多所謂的道理可言。

而從來我就以為歇斯底里是女人的專利。不過現在想一想,在某一種以人性為出發點然後廣泛醞釀的氣氛之下,每一個人都可能會帶著這種莫名奇妙的態度,大聲地向老天爺抱怨社會太亂或是律法不公這樣的事實什麼的。

接著就會以自我為中心地重新拼湊這個世界。即使不合時宜,還是要這樣做。簡直就像是某種生物在進化(或退化)的過程似的。

所以這種表現在將來也許會成為人類的本能之一了也說不定。不過我在當時就產生了。

一種機械化的人生。或者是規律性的公式。總而言之我突然覺得身邊的一切都逐漸漫延成一種可憎的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於是在她的生日晚會上,我選擇了在最高潮的時候離開。

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倒像是在早餐時順便翻閱一下今天的報紙那樣的自然。我是這麼覺得的。

而她錯愕的表情在我慢慢地踱出公寓大門口時,凝結在冷然的空氣之中。


「為什麼你要走?」


「不為什麼啊。妳知道的,人有時候會想自己一個人想靜一靜的吶。」


「你說謊。你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的人。而且更不可能是選在這種時候想要靜一靜的吧,對不對?」


「沒有什麼對與不對的啊。我只是想要離開而已。」


「一點理由也沒有嗎?你知道我現在是需要你的啊!」


「我知道的。不過還是不為什麼吶。不需要理由啊。妳可以應付的嘛,在我不在的時候。」


「……」


「……」


「……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知道。也許凌晨五點以前吧。」


也許吧。在雨中我一直想著那時所說的這麼一個隨口胡謅的時間。那其實是沒什麼意義的。只是給她一個心靈上的保證罷了。


哈哈。而她會怎麼想呢?我知道已經無法利用我所擁有的schema去判別了。甚至連思考也不能。我的全部只剩下一副空洞的可怕的軀體。


Unbelievable。這就是所謂的失落嗎?即使是幸福如我,也會在女朋友的生日宴會上,突然興起了一陣莫名其妙的落寞感,然後就甩頭離去嗎?

哈哈。當然會啊。我現在不就是這樣?

誰也不能問我為什麼吶。她是個很乖的女孩子啊。漂亮、高雅,然後斯斯文文,謙恭有禮。她可以說是一個最完美的女孩子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完美如天使的她對於我的離去而頗有微詞,我也不會改變。也不能改變。那股莫名的感覺。

也許是她太乖了吧。乖到變成一種不可思議的馴服。在人與人之間的。

然後讓我覺得很無奈。在心理上形成了某種距離感。


「換句話說,你想背叛她。」


埋身在我胯下的女體,擺動間緩緩地吐出了這句話。


「我想背叛她?」


我想背叛她。而也真的背叛了她。的確。這不是小說裡慣用的俗套,但我真的在那個雨天的夜裡,碰上了一個蹺家的女高中生。


之後的過程並不複雜。邂逅、搭訕、返家、上床。在這座城市裡司空見慣。


而當我結束了一整夜的高潮之後,我在床邊點起了一根Seven。然後在女高中生沖完澡後的微雨凌晨裡,跟她說話。


時間約莫是四點五十八分。


「當然。是背叛吧。」


「背叛。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不為什麼啊。妳們都會問對方這種問題的嗎?」


「喔,通常不會。」


「那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只是替你覺得可惜啊。有一個那麼好的女朋友。」


女高中生把無袖的連身洋裝穿了起來。


「真是同等的背叛呢。去驗病吧。」



「去驗病吧。」



我並沒有顯示出特別的表情。只是呆然地望著女高中生走出門去的背影。喔,這是同等的背叛吶。我覺得有一隻奇寒無比的蜈蚣在我的背脊上蠕動著。

我背叛了她,而女高中生背叛了我。

哦。這世界就是在眾人反覆不斷的背叛之中所運行的吶。我對著自己說。

沒有誰是誰非。也沒有理由藉口。

就只是相互背叛。人性中的一環。


算了吧。我再點起了一根煙,徐徐地抽著。




一次凌晨五點前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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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vei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