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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結果。」

　　良久，左聿才決定了回答方式。

　　「沒有結果？」尹心凌的大眼睛水光漾動：「八字不合？」

　　「不是。」左聿攤了攤手。「張師父說，我不是想結婚才去找他的，這樣
算起來沒有意義。其實他也不看傳統的八字，只是幫人挑好日子而已。」

　　左聿盡量將他描述問卜的過程縮短。「他跟我說，以後等我自己想結婚了
，再去找他。」

　　「那你什麼時候想結婚？」尹心凌看著他，瞇起了眼睛笑著。

　　「沒那麼快啦。我現在只想好好地衝刺事業。」左聿將已經冷卻的摩卡奇
諾一口喝光，並將嘴唇留在杯緣回味。「妳的問題，跟我媽每天晚上煩我的內
容，幾乎如出一轍呢。」

　　尹心凌的微笑更甚。那宛如陽光玫瑰般的笑靨，實在是左聿二十幾年來所
見過的笑容裡，最美的一個。

　　羅月萍只是靜靜地在旁邊聽著他們聊天。尹心凌跟左聿話越講越多，也越
講越開心。羅月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這麼健談、這麼開心的尹心凌了。

　　「哪，假設說，我是說如果喔，你現在沒女朋友的話，你會考慮我嗎？」
尹心凌在聊了快半小時後，突然丟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出來。

　　這邊左聿倒是相當鎮定，像是早知道她會有此一問。「當然啊，假設說，
我也是說如果喔，妳不嫌棄我的話。」

　　左聿難得的幽默，讓尹心凌的笑意，達到了最高點。

　　「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真的。」尹心凌笑了一陣之後，稍微將自己
的情緒沈澱：「你還繼續在寫小說嗎？」

　　「是啊。我『愛我的命運』。」左聿記起以前跟尹心凌談過尼采的名言。
「一直不斷地寫小說，就是我的命運。」

　　「愛你的命運。」尹心凌細細地咀嚼這句話：「也真是謝謝你那時的一席
話，將迷惘的我打醒。我現在決定拋開以往的一切身份，好好地在歌唱演藝界
裡發展。」

　　頓了一下，尹心凌幽幽地接著說：「如果那件事不曾發生，我也沒有受傷
的話，我的人生應該就更美好了…」

　　這是尹心凌第三次跟左聿談到她曾經受過的傷。左聿不動聲色，只是一直
用深邃的眼神看著她。左聿心裡明白，如果尹心凌想說，她自然會說，不用刻
意去引她的話。

　　「我…」看著左聿，尹心凌陡然有什麼話想說，卻說不出口。看得出來她
極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臉頰又變得緋紅。

　　「別說了。」左聿緩緩地搖頭，用眼神阻止她：「真的不要勉強自己。」

　　「嗯…謝謝你。」尹心凌櫻唇抿得更緊。

　　「但是…如果妳哪時想說，哪時想要釋放這股來自於過去的傷痛回憶…我
倒是很樂意跟妳一起分享，妳的最真心情。」左聿誠懇地望著尹心凌。

　　羅月萍自他們聊開後，便沒再說過話。左聿也停止了發言，讓尹心凌自己
去調適心情。席米納諾的沙發式椅座十分舒適，店裡播放的古典音樂也具有相
當程度的心靈治療效果，不多久，尹心凌就又恢復了平靜的情緒。

　　「我的新歌發表會…你能來看我嗎？」再次開口時，尹心凌對左聿做了一
個請求：「我…其實很怕面對那麼多人。只有在看到你時，我才會有一種…奇
妙的安定感。」

　　左聿沒搖頭也沒點頭。他知道尹心凌話還沒說完，因此就只是安靜地看著
她，讓她繼續說下去。

　　「從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就覺得你是一個能讓我相信的人。」尹心凌也
繼續說道：「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也沒有針對性，只是就這麼巧合，你
是我這輩子第二個看過，有這種能令我相信的眼睛的人…」

　　「第一個是？」左聿理所當然地提問。

　　「我高中時，一個隔壁班的男同學。其實我已幾乎忘記他的長相了。記得
起來的部分，就只有他那對澄澈的眼睛。」尹心凌回憶起從前：「在學校裡，
因為我特殊的身份、加上孤僻的個性，有時就連自己班上的同學，都會有意無
意地排擠。」

　　「貴族學校，其實不如外界所想像的美好。」

　　「而他…其實也沒做什麼。就只是在教室外看到我又被欺負的時候，走過
來擋在我前面而已。」

　　「說起來也相當可笑。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尹心凌的眼神空然：「
他也從來沒說過為什麼要幫助我。只有一次，他在幫我擋下兩個拿彈弓準備攻
擊我的男生之後，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妳並不軟弱。只要試著去做。」

　　「跟你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意思很雷同…」尹心凌停了相當久的時間，才
再繼續說道：「再加上同樣清澈的眼睛，與相似的安定感，那時我幾乎以為，
你們是同一個人。」

　　「幾乎以為？」左聿稍微打斷尹心凌的說話。

　　「嗯。不過當然不會是同一個人。」尹心凌的聲音漸輕。「他…在升高三
的暑假裡，發生車禍，就這樣過世了。」

　　「我…甚至沒對他說過聲『謝謝』，他就這樣走了。」

　　「自此之後，我就沒再遇過能讓我覺得安心的人。直到遇見了你。」

　　左聿望著尹心凌，尹心凌也望著左聿。兩人眼睛裡的澄澈水紋，彷彿交錯
共鳴似地，凌空漾起了圈圈同心圓，並且越來越明顯。也許是某種情愫的發芽
，尹心凌看著左聿的眼神，越來越顯得欲語還休、柔情似水。

　　「那你…答應她了？」林永哲聽完左聿所轉述的故事，將身子挪了挪，問
左聿道。

　　「對。」左聿回答得乾淨俐落。

　　與尹心凌、羅月萍告別後，左聿還在席米納諾多喝了一杯摩卡奇諾，想了
一些事，這才回家。回到家時，林永哲剛好要出門吃午餐，於是邀他同行。席
間，左聿將上午所有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林永哲。

　　由於尹心凌下午還有安排練舞與錄音，因此在喝完一杯摩卡奇諾後，羅月
萍便帶著尹心凌向左聿道別。尹心凌臨去之時，將寫著自己新辦手機號碼的紙
條，趁羅月萍上廁所的時候，偷偷塞在左聿手裡。

　　「我快發片了，羅姐不希望我花太多時間在講電話上。」尹心凌將說話聲
音壓低，告訴左聿：「我之前沒用過行動電話，這是我第一支手機。我…不想
跟你再失去聯絡，所以…」

　　「我知道。」左聿也壓低聲音。「我再找時間打給妳。」

　　「謝謝你。」尹心凌的眼眶又開始泛紅。「我…」

　　尹心凌欲言又止。左聿閉起雙眼，作了一個深呼吸。他似乎能預知尹心凌
想說什麼，但卻希望她別講出來。

　　「保持現狀。現在不能改變。」左聿作了個手勢。尹心凌居然懂了他的意
思，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情緒，靜靜地在座位上等著羅月萍回來。

　　保持現狀，這是左聿唯一能跟尹心凌說的一句話。也是唯一能做的表態。

　　「你們這樣相當曖昧啊。」林永哲嘆了口氣。「你是怎麼回事啊，我一直
覺得你是塊石頭，在應付女孩子這方面。」

　　「我也不知道。」左聿也相當迷惘：「尹心凌跟懿晴，兩個人給我的感覺
很不一樣。尹心凌的存在，有如陽光般的持續吸引，對我來說。相對的，懿晴
的若即若離，就像是持續不久的午後雷陣雨，稍縱即逝。」

　　「我有時覺得，跟尹心凌在一起的時候，還比跟懿晴在一起來得快樂…」
左聿說出心裡真實的感覺。「永哲，我變心了嗎？」

　　「這答案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林永哲看著他的摯友。「OH My God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種感情問題？」

　　「我不想對不起懿晴，可是如果懿晴再這麼冷淡下去的話…」左聿疲憊地
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兩杯摩卡奇諾之後，胃裡的咖啡酸直湧上喉頭，讓左聿
罕見地對午餐，並沒有多大食慾。

　　「我知道。」林永哲也放下了筷子。「說真的，我也覺得懿晴對你過份冷
淡了。從年後到現在，也快一年了，你居然才跟她見過兩次面。別說情侶了，
一般熟稔的好朋友，即使分隔南北兩地，一年只見兩次面，也未免太少了。」

　　左聿很清楚是哪兩次。一次是母親節他陪著李懿晴回去見她母親，另一次
是她母親急性腸胃炎，他陪著她連夜趕去醫院探視。兩次都跟李懿晴的母親有
關，左聿也是很盡責地隨傳隨到。只是諷刺的是，左聿的母親這次跌斷左腳，
李懿晴雖知情，卻也沒有任何表示。

　　一切都只是自己熱過了頭。左聿嘆了口氣，也沒接話，只是默默地撥弄著
盤裡的菜餚。

　　「變心…」林永哲接著喃喃自語：「說到變心，怎麼我感覺起來，好像比
較像是懿晴變心？」

　　聽到林永哲的細語低喃，左聿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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