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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睜個大眼睛看我，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林永哲急忙解釋：「以
情侶關係而言，照理來說你得做的、該做的，你都做到了。可是懿晴那邊…」

　　「我並不覺得她沒做到了些什麼。」左聿打斷林永哲的話。「我或許只是
個單純的傻子吧？以我的標準去看待任何一對熱戀中情侶的其中一個，都會嫌
他或她做得不足。」

　　「話不能這麼說。愛情不是絕對的付出，而是相對的給予。」林永哲大搖
其頭：「你這種想法，跟愚忠的鄉民，有什麼分別？」

　　「我寧可相信自己的直覺。」左聿嘆道：「懿晴她，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她也有過熱情的時候…雖然並沒有持續很久，但總是有過。」

　　左聿對李懿晴始終還抱有一絲希望。當初兩人會在一起，也是左聿被李懿
晴的溫柔可人給吸引，進而追求；這對林永哲口中「對愛情如同石頭般」的左
聿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突破。

　　左聿老實少言，整天塗抹文字鑽研影音，朋友圈子不算太大；李懿晴活潑
外向，學生時代就已經是眾多社團的當家台柱，朋友多到不可勝數。兩人初在
一起時，還跌破左聿不少好友的眼鏡，都認為這是不可思議的奇蹟。

　　在當時的確是個奇蹟。李懿晴從物理系讀到物研所，一路追求者眾；在理
科相關科系男多女少的大環境裡，有模特兒身材、也長得非常標緻的她，更是
男同學間的瑰寶。傳言李懿晴地上地下的情人人數相當驚人，才華出眾者有、
高大英挺的更是如過江之鯽，與她有曖昧關係的男孩，論外表、手腕、能力、
家世，實在包子饅頭，各有千秋。看在其他女同學的眼裡，雖多有妒忌，但也
都服膺，認為這是她該得的結果。

　　而遊戲人間好幾年後，李懿晴情定左聿，總算安定了下來。但如此驚為天
人的美女，為何最後選擇的對象，是木訥寡言、而且不是最帥氣有型的左聿？
李懿晴從不對人說明為什麼，只是默默地耕耘她的戀情，雖然她也不算是個勤
勞的農夫。

　　其實左聿樣貌也不算平凡，俐落的五官，端正英挺，就算不是帥哥，也是
中人之姿，倒追他的女孩，也是曾經有過。只是他認為這段與李懿晴共譜的戀
情，是上天的某種恩賜，便用盡心力地去維護它。但現在…這段左聿始終堅信
不移的戀情，似乎開始有鬆動的現象了。

　　「我變心了嗎？」

　　左聿一直問著自己。

　　「懿晴變心了嗎？」

　　林永哲只是搖搖頭，無法給他任何幫助。但他似乎也預見了他摯友的這段
戀情，將走上一個被註定的、不可逆的歸途。

　　晚秋的氣氛，突然冷颼了起來。

　　左媽媽在聽了左聿述說與張師父的見面過程後，不再強逼左聿結婚。不過
左聿也沒跟他的母親提起大劫的事，他認為這個劫數對他而言，還相當模糊，
同時他也不想讓他的母親擔心。

　　不用再擔心結婚的事，左聿自然鬆了口氣。但一方面李懿晴仍然若即若離
，另一方面尹心凌的倩影，也仍然持續困惑著他的心；握著尹心凌的手機號碼
，有時左聿真的就想這樣打過去，聽聽她的聲音。

　　只是他，一直並沒有這麼做。對左聿來說，尹心凌存在的理由，仍稍嫌薄
弱了點，同時他對李懿晴，也仍然有著某種期待。雖然左聿對尹心凌承諾過會
再打給她，但他總是找不到一套合適的說辭，一個能輕鬆打給她說話的理由。

　　直到，越來越多的流言蜚語接踵而來。

　　與尹心凌再度分別的一個星期後，左聿接到了學弟的電話。那是一個成績
相當優秀的學弟，名字是王耀禮。他比李懿晴再小上一屆，畢業後也同樣留在
學校裡當助教，偶爾會跟左聿通通電話，聊聊學校的近況。

　　只不過這次王耀禮的來電，談的不是學校的事情。

　　「左聿學長，我覺得這樣下去，對你而言相當不公平。」王耀禮電話打來
的時候，左聿正在與夜星的企劃團隊開一個新CF的構思會。左聿以手勢向伙伴
們說聲抱歉後，便走出會議室說話。

　　「不公平？什麼不公平？」

　　「嗯…我是覺得應該要讓你知道，懿晴學姐她…嗯，在學校裡…都在做些
什麼事。」王耀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欲言又止。

　　「做什麼事？不就是助教該做的事？」

　　左聿是聰明人，知道學弟忽然談起李懿晴，一定不會是好消息，否則也不
會特地跟他說。只是他不想去破壞對李懿晴的甜蜜印象，因此只是裝傻。

　　「學長，難道之前都沒人跟你說過嗎？」王耀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是做助教該做的事沒錯，但她…也做得太過over了。」

　　「比如說？」

　　「和教授一起去外地開會，旅館住同一個房間。」王耀禮吸了一口氣，再
緩緩地說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情？」左聿雖然驚訝，但心情仍顯平靜。他是相
信李懿晴的，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教授親口跟我說的，還一副相當得意的神情。」王耀禮將細節交代得相
當詳細。「上個月去清大，以及這個月去東華，懿晴學姐都跟著教授一起去。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照理來說這兩個會都是教授級會議，不是開放式研討會，
懿晴學姐跟著去，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懿晴學姐跟我說，她只是充當教授的私人秘書罷了。教授日理萬機
，去開個會，總得要有個秘書什麼的，好幫他打理事情。」

　　「但這說法…其實相當地勉強。親近一點的學生們都知道，我們所尊敬的
教授，陳海彥老師，根本沒有請過任何秘書，因為用不到。就算是教學上面的
輔助事項，頂多也只是交代我們助教去做而已。」

　　「平常在學校裡，懿晴學姐幾乎都是跟著陳老師一起上下課。也不怕人說
閒話，有時她還會挽著教授的手一起走，就像一般情侶一樣。」

　　左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事情雖勁爆得可以，但無從求證，他也只
能聽王耀禮繼續說下去。

　　「學校裡知道你跟懿晴學姐是一對的人，現在已經寥寥可數。懿晴學姐在
旁人問到她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也是說得支吾其詞，曖昧不已。我曾經問過
她，『這麼做，不怕傷到左聿學長嗎？』」

　　「她只是淡淡地回我，『有些事，不像表面上你看到的這樣。你問得再多
，對他也沒有益處，不是嗎？』」

　　左聿默然。其實他的心裡十分無奈，卻也說不上傷痛；一股奇妙的感覺窒
上了心頭，讓他突然無法呼吸。會議室外人來人往，喧嘩非凡，只是左聿的聽
覺範圍所及，只剩下了王耀禮說話的聲音。

　　「其實我覺得懿晴學姐她相當地…不為學長你著想。」王耀禮繼續說下去
，音調也越來越高：「像她這次去東華開會，回來做過會議報告後，接著就有
一個六天的連休。我原本以為她會趁這個假期回高雄去找你，結果…她卻又要
跟陳老師上陽明山，兩個人一起去泡溫泉！」

　　「學長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嗎？」王耀禮頓了一下。

　　「為什麼？」左聿似乎變成只會接提示話語的人形機器。

　　「今天中午，陳老師到系辦來找懿晴學姐。那時學姐正外出採買，只剩我
一個人在系辦裡面。後來我跟陳老師聊了開來，也不知怎地聊到了懿晴學姐，
陳老師自己就跟我講了這些事情。」

　　王耀禮講話字句清楚，左聿聽得明確，卻覺得已缺氧的心，更是無意識地
下沈。

　　「陳老師他好像有喝酒，因為他的談吐聽起來，就是一整個微醺狀態。」
王耀禮速度放緩，繼續說道。

　　「我很難去想像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況。陳老師後來居然還以情場高手自
誇，說他周遊女性之間，談笑風生，相當有女人緣。並且勸我書讀得再多，其
實也沒有實際用處。人生苦短，還是及時尋樂的好。」

　　「當然懿晴學姐也在他自吹自擂、交好的女性名單之內。若非親眼所見親
耳所聞，我還真不能相信，陳老師是這樣的一個人。」

　　「左聿學長，我始終認為懿晴學姐對你的態度，有很大的問題。如果不是
教授他自己失態失言，我想我的推論永遠都不能被證實。」王耀禮誠懇地對左
聿說道：「以上我的說話，句句屬實。或許懿晴學姐對你有所隱瞞，但我想，
你應該有知的權利。」

　　「就這樣。學長，我真的是看不過去了，才會打這通電話。希望你原諒我
的唐突打擾。」

　　王耀禮禮貌地結束通話。

　　「嗯，謝謝，不，是沒關係。」左聿思緒混亂，連王耀禮收了線，都渾然
未覺。

　　他還是覺得這一定只是哪裡弄錯了而已。左聿很快地恢復了清明的思緒，
下意識撥起了李懿晴的手機號碼。只是話筒那邊的回應，並不如他的預期。

　　李懿晴根本沒開機。

　　左聿再試著撥了學校實驗室、系辦，與李懿晴在外所租的屋子的電話，同
樣沒有人接聽。

　　左聿想起了林永哲說過的話：「說到變心，怎麼我感覺起來，好像比較像
是懿晴變心？」

　　一股深沈的不安，正朝著左聿襲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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